在太仓,几乎所有的酒席都是会有回礼的,婚宴、百日、周岁、做寿、热宅(入宅)、升学,以及丧宴都要有回礼。而近几十年来的回礼变化,也反映出社会生活的变迁。
所谓回礼,就是指你送了礼,我就回赠你一份礼。本来人情往来都是正常的,我办酒请了你,你办酒时也会请我,这回你带礼而来,届时我也会带礼而往。这也就是你来我往,双方同等,彼此彼此。
在这一点上,含蓄内敛又有点温吞水般慢热的太仓人却异常性急,太仓流行当场回礼,也就是说,请你来吃酒席,你不会空手而来,那么我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。
这可以解释为太仓人看重礼数,另一方面,又反映出太仓人的谨小慎微个性特征,不愿把人情隔年,怕陈年旧账说不清,既不愿别人欠自己,自己也不想欠别人的,宁可麻烦一点,也当场回敬一份礼,做到“两清”。
以前走亲戚时,都会拎个竹篾饭篮(不是盛饭的饭篮,而是专门望亲眷时用的有盖的篮子,考究一点的上有红漆),去时里面装着送的礼,回时带着对方的回礼。
开始时的回礼很简单,喜酒上的回礼一般就是2节甘蔗、6颗糖果(大多是水果味硬糖,条件好点的发奶糖,称为奶油糖或软糖)、2只橘子(口彩“吉祥”)、2只红蛋,还有6只点了红印的馒头糯米团子。馒头其实是包子,与团子一样是有馅的,甜馅的大多是豆沙的,物质匮乏时期,有拿红薯加糖精,炒焦糖色后充豆沙的。“担舍姆羹”的回礼中一般还会有云片糕、竹爿糕或杏仁饼干、蜜枣之类。
记得我小时候吃到过一种超级大的馒头,好像是“担舍姆羹”和喜酒回礼中都会有,这种超级大馒头还有一个超级粗俗的名字,叫作“盖老×馒头”。它单个足有斤把重,而且都是咸馅的,有猪肉、整粒黄豆、大白菜等,因为太大,里边会有半生不熟的。这只是在我小时候吃到过,后来就没有了,应该是“古已有之”。因为年代实在太过久远了,我那时候也还太小,记不清它到底是什么意思,如果有知道的朋友是否可以帮助提供一下相关知识点。
从这超级大馒头的退市也可以看出,回礼的变化是很大很快的。随着物资的宽裕,回礼也越来越多、越来越高级。饭篮在我小时候已开始淘汰,只有一些乡下老太太才会拎,后来有了马甲袋,既简单方便又比让馒头、团子赤膊搬来搬去要干净些。
有的地方回礼中还出现过袋装味精、瓶装酱油、方便面、卷子干面等,也有一袋大米、一桶洗衣液、二条毛巾、二瓶酱油的,也有过给一桶食用油的,但因为口彩不好(油水不流外人田),送油就没再流行开来。有位朋友在单位里当个小头目,他们单位里年轻人多,他说有那么几年里,他喜酒多得像排队,当然随礼份子钱也花得像流水,而拿到的回礼食用油、洗衣液、毛巾之类,让他家几年没再买这类东西。
有的地方回礼中有雪梅堆、猪油米花糖等油货点心。在缺吃少穿年代,能吃到又甜又香又有油的点心,那真的是一种十分奢侈的享受。也有一些富有个性和特色的,一位作家朋友的回礼就是一本他自己编著的厚厚的书,一位经营内衣老板的回礼就是一套棉毛衫裤,而一位卖猪肉的老板则是一只猪腿。
再后来有了专营婚庆酒宴礼品的喜糖铺子,那些专门的纸礼袋喜气好看,袋里的东西更是丰富多彩。毛巾毛毯、被单被套、被子枕头、碗筷汤勺、壶盆刀叉、饼干糕点、糖果鸡蛋、蜜饯干果、香菇木耳、咸肉火腿鱼干……反正是应有尽有,那些老板是回礼方面引领风俗的专家,只有你想不到,没他们做不到的。
近几年回礼又趋向于简便到了直截了当。你到酒席的账台上递上一个随礼的大红包,人家当场还你一个小红包,里边有五十、六十、八十、一百不等的,在酒席上还会有个红包,许多人也把它叫作“回礼”,其实席面上发的红包不是回礼,而是叫“席面礼”,以前的席面礼是有新娘或新郎来发的,礼中包括有香烟、糖果、毛豆荚、长生果(花生)、核桃、红蛋等,现在流行红包了,既省心又实惠,也免得上宅下宅间的沟通协调,只是黄了喜糖铺子的生意。
回礼是富有太仓特色的一种习俗,与太仓相邻昆山、嘉定和常熟大部分地方没有这样的回礼,人家一般喜宴上也就一盒烟一盒喜糖就是了。有上海亲戚家办喜酒,人家知道太仓人的习俗,就专门为太仓来的亲戚准备了回礼。这也是一种特别的入乡随俗了。
相信回礼的习俗还会变化,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怎么个变法。